“谁要你的支持？”姬洛泉白了他一眼，抱着盒饭，转身向她工作的游戏展台走去。
王钦盯着她离开的背影，盯了好久，直至完全看不到，才终于回过身对乔清隆说：“乔老师，该说的都说了，我们回去吧。”
乔清隆在心里暗暗问候他全家，心想我有让你说那些话了吗？
“乔老师。”王钦突然又说，“你真的觉得光凭我们两个说说话，就能让她改变主意吗？”
乔清隆第一次听王钦说出这么主动而富有攻击性的话，知道他有某些想法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“我不能说了解姬洛泉，但在我直觉中她的性格应该是很执着的，看到了一个目标，就会不顾一切地走过去，她必须走过去，不择手段也要走过去。她想要彻底埋葬前半生的悲惨人生，凌城城给她船票是通往未来最行之有效的方法。乔老师，光凭几句话就让她放手怎么可能？”王钦说，“我觉得我小时候也挺惨的，日子过得苦。但是跟她比起来，我真得要好太多了。乔老师，你之前在她家把她的之前的人生复述了一边，你说得清楚，但绝对没办法感同生受吧。你出生在一个还不错的家庭，脑子也聪明，从小就是神通，万众瞩目中长大，沐尽荣耀，肯定没办法理解对于一个处处是绝望的人生而言，只要能够摆脱它，付出怎么的代价都在所不惜。用我爸爸的话来说就是，付出几代人的血泪也是值得的。”
“想改变，那就好好读书，而不是向着作弊。”
“如果努力了也没有用呢！”王钦仰起头，反问乔清隆，“你是神童，应该不明白这是怎样的感觉吧。乔老师，因为a>b,b>c,所以a>c,对于一个6岁的孩子，你觉得多久能够理清楚这套等式的逻辑？2秒？5秒，再蠢20秒最多了吧。我花了整整一天才弄明白。而即便是这样，我依旧算是整个幼儿园里比较快的人了。我是高考中的败犬，而那些比我更慢的人，他们连参与这场战争的资格都没有。很久以前流行过一句鸡汤，叫‘比你优秀的人比你努力’，如果优秀的人也在努力，我们这样的人努力还有希望吗？”
乔清隆没想到王钦会突然对着他质问和控诉。
王钦的性格非常内向，悲喜不会诉诸于人。但现在，他好像对自己说了一声“老子不管了”，对乔清隆倾诉自己的懦弱和委屈。
他自己都意外，为什么要跟一个老师说这种话？
乔清隆沉默了好一会儿，凝视着王钦的眼睛，问他：“你是在向这个世界乞求公平吗？”
王钦听楞了。
他突然意识到，自己刚才说了多么天真的话。是啊，从来没有人向我们许诺给要给我们一个“公平”的世界。
认为世界应该公平，应该温柔，实在是“巨婴”般的想法。
他不由苦笑着自嘲：我早就知道这样的事情了，怎么还会说出这样的话。站在乔清隆这个神经病面前，我的脑子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。
“这是应该的。”乔清隆突然说。
“诶？”王钦不知道这几个字的意思，疑惑地抬起头。
“向世界要公平是应该的，如果所有人都觉得公平是遥不可及的东西，那么——”乔清隆伸出手，轻轻拍在王钦的肩膀上，“这是我们这些大人的责任。我们给你们留下了一个连‘公平’都变成了奢望的糟糕的世界。”
王钦呆呆地望着乔清隆。
他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他面前倾诉了，隐隐的，他在心底似乎相信着，这个神经病也许会回应他的倾诉。
身后的人群突然又散开了，身穿红袍的“西楚霸王”从夹到中走来，在喧嚣的人群和盘旋的歌声中，她不耐烦用竹签子剔牙：
“喂，乔清隆，如果你等得及的话，等我站台结……等我下班了，我可以跟你再聊5分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