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亦杰此时却是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,闻得阻力愈多,勉力一试的心意却愈加坚决,毅然道:“不,自甘放弃,绝不是我的惯例。即使山岩阻道,我也非要在其中开出一条路来,未尽到十成努力,没资格轻言退缩!假如四大家族的所在不能给外人得知,尽管蒙起我的双眼便是。我相信伯父既然同样是人,就该有人的感情,任他再如何不通情理,经不住我苦苦哀求,将与雪儿一路走来的经历向他如实相告,料来精诚所至,金石为开!况且你离家日久,与令尊大人的矛盾只会逐渐激化,长久僵持下去,不是了局。世上只有不肯过的桥,没有解不开的心结。趁此机会,和解了双方关系,从此得享天伦慈孝之乐,岂非更是乐事一桩?我有这个信心!原公子,难道你还没有这份勇气么?”
原翼苦笑道:“实在说不过你,天底下大概只有你李兄有这份本事,分明是为着自家情事,却假托为我成全父子慈孝……也罢,这些大义凛然之言,待你留到他面前去说。我原翼自小桀骜不驯,凡事随心而行,在家族中就是出了名的,为了朋友,为何不能两肋插刀?只不过……你有把握,便是口才再好……我也没有那份信心。”
如此,原家庄一行,糊里糊涂地就算敲定了下来。最终商定人多眼杂,避居多年的世外高人也不会喜见外人蜂拥而至,吵闹不休,破坏庄中清静,是以由原翼带同李亦杰单独前往,陆黔与程嘉璇则留在宫中,一边继续打探消息,同时伺机行事。对这两人的托付,实难令人放心,临行前几句交待,也不过是走个形式。
而南宫雪一边的情况,更是众人难以料想得到。这些日子,江冽尘带着她四处游走,似无既定路线,有时甚而大兜圈子。南宫雪每想寻出其中规律,总不可得。距京城日远,心中的焦急一天胜似一天,然而对于江冽尘的打算,却已积聚了些模糊论断。
这天两人暂在一座破庙中歇脚。南宫雪背靠着身后廊柱,手足均未捆缚,连穴道也未封起一处。但连日以来,早已学得乖了。江冽尘表面看来对她毫不挂心,实则每时每刻,盯得比谁都紧,只要她稍有异动,都避不过他掌握。既然逃不出去,倒不如以静制动。此时她没什么心思再来使疑兵之计,当真是身心俱疲,懒洋洋地不愿再多动弹。
不管事况到何等境地,她始终存有信念,相信李亦杰定会来救自己,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。而时日越久,正说明他准备得更充分,而非卤莽行事,那还不如养精蓄锐,趁这空闲,多积聚些体力,到时才不致拖了他们的后腿。借此机会,说不定还能了解得他更多些,找出暗藏弱点,好为日后一决死战埋下先机。
她固是胸有成竹,与之相比,别看江冽尘每日里若无其事,对她说不了几句话,也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神气,深心里却不信他不紧张。单就他每给李亦杰写信,都要经几次重绘,方觉满意,足可小见一二。想他自负强胜无敌,在自己眼里,也不过可怜可悲而已。忍不住嗤之以鼻。一不留神,“哼”的一声便从鼻端逸出。
江冽尘此时正是在设计一副新地图,毛笔反复圈划几次,总画不出满意的图形来。正值烦躁,忽听她这一声冷哼,从中自不难分辨出深深不屑。缓慢吸一口气,维持住自身气势,冷冷道:“你想说什么?”
南宫雪身子略微前倾,冷笑道:“说你很可笑啊,你还觉不出来么?果然是没半分自知之明!你不觉得,照你如今这般,每给我师兄去一封信,就要慌忙带着我转移阵地,十足像个坐立不安的过街老鼠?这又是何必呢?既然如此怕他,为何偏就不肯安分,还要一再去招惹他?”
江冽尘最听不惯旁人贬低他武艺,一等她话音刚落,立即接口道:“谁说我怕了他?本座是想,上次望阳坡的教训,定能让他记忆犹新。开过这个先例,他这几天定要提心吊胆。以这种状态来面对敌人,只能加速注定的败局。到时就让你亲眼看看,你眼里的救星,所有人眼中的英雄,在本座面前,是如何的不堪一击,跪地求饶!而我绝不会怜悯。”